《大医精诚》由中国唐朝名医孙思邈所著,是对中医临床医生医德教育的必读之作。该著作论述了有关医德的两个问题:第一是精,“博极医源,精勤不倦”,即要求医者有精湛的医术。第二是诚,“见彼苦恼,若己有之”,要求医者要有高尚的品德修养,怀“大慈恻隐之心”,誓“普救含灵之苦”。这是作为中医师医德修养的重要准则。记得大学毕业去医院上班的第一天,母亲对我的叮咛也是:“要想做一个好医生,用心行医远比学识和聪明重要得多”。
责任与自保: David两周前因心衰住院,可以采取的西医手段都用上了,但他的临床症状仍然没有好转,房颤和肺水肿使他呼吸急促,面色青紫,全身浮肿,气短乏力。我以针灸治疗了一周,但疗效不显著。David的医生觉得其病情棘手,已经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了。
当我查看他的舌头,发现他的舌头肿大,呈紫色,舌头边缘有牙齿印。根据中医理论应该诊断为心肾阳衰,服用传统的真武汤。由于方中有一味中药“附子”被美国FDA列为禁用中药,我一直对用该药十分犹豫。我打电话请教我在中国的导师、心脏病专家严世芸教授,在详细研究了各种检查报告和讨论了病案后,认为不用附子不足以达到疗效。我虽然非常担心如果给他服用此方无效或病情有变,也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病人和家属却十分信任地说:“只要你认为有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David也鼓励我说:“你只要尽力,我相信你”。最后,病人签署了知情同意书,并通知了他的心脏病专科医生后才开始中药治疗。
在服用汤药五天以后,David的病情有了显著的好转。一个月以后David的浮肿消退了,血压也几乎降到了正常水平,房颤心律有了缓解。他脸色渐渐红润,恢复了体力。在半年后病情基本得到控制,一直以中药调理维持身体健康状况。
我到美国行医初始,许多前辈告诉我的经验是:美国是个法治国家,当医生首先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让自己陷入被告的困境,其次才考虑对患者治疗的需要,这与我们在中国受到的为医医德教育是有不同的。在治疗需要和医生的自我保护这两者之间究竟孰轻孰重,值得我们去思考和定夺。
医疗保险:纽约的针灸立法在1990年得以实现,而医疗保险接受针灸则是从92年逐渐开始的。最初的保险只支付针灸对痛症的治疗,后来支付面才慢慢发展到临床各科。保险支付与临床门诊量有很大关系,但其不同的规定造成了许多临床运用问题。
在美国做中医临床医生,绝大部分的老人和低收入的人群是没有针灸或中药保险的,他们有时确实有病需要治疗但付不起诊费,我们设立了对低收入和残疾病人的优惠价格来帮助这些患者;当然我们在门诊时也会遇到身着光鲜亮丽、有房有车做着生意,却拿着低收入保险卡来欺骗政府欺骗保险公司的投机者,我常常会告诫他们,如果人连看病也要以不诚实的方法赚小便宜,那他是无药可医的。
美国的医疗保险制度,规定医生的服务要以治疗为目的(Medical Necessary) 。Annie在车祸后来鸣岐堂就诊,她的颈部有两节椎间盘突出造成了严重的颈肩部的放射性疼痛,她的保险可以支付以针灸治疗来缓解车祸造成的相关症状。但Annie每次除此之外会要求我治疗她的其他症状,比如粉刺、痛经、失眠等。 她在诊所接受了二十四次治疗,她的帐单被保险公司拒绝支付,因为我们提供了与车祸无关的治疗。可见,在美国行医与保险公司打交道,一定要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我们有时会按照自己的“心”去行事,在治疗中按病人的需要给予服务,尽管有时这样做也许不能赚钱。但无论如何,我们对自己所做的选择都不应该后悔。
疗效与名誉:鸣岐堂以治疗不孕不育症见长。由于年龄、输卵管阻塞、多囊卵巢综合症、子宫内膜异位或者男性的精子问题,大多数病人在看中医之前已经看过许多不孕不育的专家,使用了药物、人工授精、试管婴儿等常规的西医疗法无效转而寻求中医帮助。西医为了用疗效来证实自己的成功率,所以他们对于高龄不孕、久治不效的疑难病例,常常是不愿意收治的。对于她们,我有时候也会为了自己的成功率而犹豫是否应该接受这些受孕机率极低的患者,因为这有可能让诊所的声誉下降,让人们怀疑中医治疗不孕不育的能力。即使这样,我的心不会让我拒绝对她们的帮助,就像我为56岁的 St. James Aleta 通过试管婴儿怀上了双胞胎一样,这是迄今美国通过针灸和试管婴儿术怀孕的年龄最大的成功案例。
我认为针灸中药在不孕不育的治疗中,能够有效地增强病人体质,平衡荷尔蒙激素水平,减少由于大量性激素的使用对人体造成的副作用。即使不能确保成功受孕,但在针灸中药的调理下,病人会得益于有一个强壮而平衡的机体。在多年的临床实践中,鸣岐堂帮助了许多使用西医不孕疗法失败的患者,在采用中西医结合治疗后,至少一半的病人成功受孕。
《大医精诚》是医者的心灵准则,也是我们平时为人处事的规范。从医近30年,我时时不敢忘记。我很感谢母亲,她教育我行医要用心,而不是仅仅用理智。现在我越发懂得其中的道理,并会把它作为我人生和行医的座右铭。